崖州民歌里織女的千年哀怨
" e0 W8 e7 Q% o0 v4 ?& }文\海南日報記者 孫婧 ; U3 [" Q! Y( ~% U+ i8 X8 S* G( L
70歲的三亞崖州民歌保護工作者張遠來,從小聽著家鄉古老的搖籃曲長大,至今,崖城深處也還有老阿媽會唱給孩子聽,歌詞寫著:我母生我七姐妹,個味擔魚個擔瓜,個味紡紗個織布,個味挑水個煮飯。 數千年來,農耕文明將小農業與傳統手工業相結合,這樣的經濟模式下,家庭里男耕女織分工明確,妻子、女兒是紡織技藝的接班人,從早期自給自足,到根據社會需求生產出用作商品交易的更為精美的崖州布,古崖州地區的棉紡織業就這樣繁榮發展著,最終從千千萬萬家庭織女中走出了一個黃道婆。 透過這些古老的棉布,仿佛就能聽到那家家戶戶“唧唧復唧唧”的機杼聲,飛越了千年時光,響徹在古崖州的大地上。 然而這些以布為畫、將精致與大氣注入經緯線的女子,卻并不是都帶著愉悅的心情來創造美的。閉口不開顏、低頭雙淚垂,苦日又苦夜、難享福與祿,這是古崖州民歌《貧家織女怨》中反復描述的織女心情。 崖州民歌的韻律之美妙就在于,無論是高起低回,還是幽怨婉轉,歌者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和對歌詞的理解,即興采用不同唱法。張遠來用崖州話來演繹這曲《貧家織女怨》,能充分體現出貧家織女起起落落的心情。 從通俗易懂的歌詞可以想象得出,織女的一天,是從雞鳴開始:醒來后略作收拾,織女就得手腳勤快地開始干活了,坐在織布機前,一邊干活,織女一邊就忍不住調侃,“又見到你這個老朋友了,我們日日夜夜相互陪伴,全家就數你跟我最親?!? 想到這里,織女的心一緊,因為家中貧苦,成日操勞,怪不了爹娘,只能怪自己命不好生錯了家庭?!叭羰堑S與母富,哪似儂勞苦日夜”這樣的想法起了個頭后,織女的心情越來越低沉,聽到庭前鵲叫,會想到了自己成日忙碌不出門交際,又是出身貧寒的宅女一枚,當然無緣鵲橋?!翱鹉愣汲呻p對,怨儂命不與你同”眼看織布機的靠筐成雙成對,又襯出了自己的形單影只,平白將青鮮的生命消耗在單調重復的織布工作中,等到紅顏變作白發,也嫁不出去了。 至此,織女又忍不住怨懟織布機:“何時與你相分開?”但是不織爹娘又要罵。無可奈何,擺脫不得,織女對自己的命運有了清醒地認識,發現內心的冤屈無處可訴、也無人可解。 所以織女也就越來越少開口抱怨了,但這擔憂和自卑卻是越來越深的。就算足夠聰明伶俐,學會了單織、雙織、浮花、繡花、橫紋、斜紋的好手藝,織出了綾羅綢緞、華服喜被、鴛鴦繡帕、奇巧衣飾,那也是給人送做陪嫁,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??磩e人穿著自己織出的喜服成雙成對,織女觸景傷情“人穿好來有郎嫁,儂織好來割斷腸?!? 《貧家織女怨》中描述的,讓織女反復喟嘆的原因,還是因為織布這個活計,耽誤了青春、妨礙到姑娘嫁人。所以我們也就不難理解,黃道婆為何終生無兒無女,也許就像這首民歌里描寫的那樣,與貧家織女有同樣的遭遇。 知道了這一層故事之后,我們再看那些華美精致的崖州布作品,更能夠體會到經緯之中包含的,穿越千年的哀愁…… (海南日報 2016.3.28) |